怎耐一個癡字——記著名花鼓戲演員邢險峰
撰文/殷婷
“我就是喜歡演戲,就是喜歡站在舞臺上,唱花鼓戲!”
當邢險峰說這話時,眼睛里閃爍出堅毅的光芒,輝映著那張白凈細致的臉龐,顯得格外的生動美麗。
《謝瑤環(huán)》邢險峰飾演謝瑤環(huán)
時光回溯到37年前。
接到湖南省藝術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時,面對阻撓自己報名的父母,時年14歲的邢險峰,便攥緊拳頭,半是倔強半是任性地,第一次大聲地喊出了這句宣言!
如果說,當時的她說這句話時還有些孩子氣的叛逆,那么,在此后三十多年的藝術生涯里,邢險峰卻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切實地印證了這句宣言。告訴了人們,她是有多么地熱愛唱戲,有多么熱愛花鼓事業(yè),而這種心無旁騖、全神貫注攀登藝術高峰的執(zhí)念,也讓她渾身上下充滿了青春朝氣,在歲月的洗禮中像一顆漸漸磨去粗礪的寶石,煥發(fā)出燦爛的光芒。
出生于1962年的她,父親是南下干部,母親是醫(yī)生。上有哥哥姐姐,在家是老滿,最為父母疼愛。天生就喜歡唱唱跳跳的她,平日里最喜歡的事就是和小伙伴們一起排練節(jié)目,最大的夢想便是終有一日能成為一名真正的演員。
機會總是為有準備的人來的。1977年,剛成立的湖南省藝術學校四處招攬人才,招生組來到了南縣一中。全校師生聞風而動,踴躍報名,排成長龍。隊伍中,14歲的邢險峰激動得滿臉通紅,一顆心上躥下跳,幾乎要蹦出喉嚨。她忐忑不安著,卻又隱隱有著幾分期待和自信,而命運也確實沒有讓這個小女孩失望。長相漂亮、氣質(zhì)典雅、能歌善舞的她,在全校幾百名應征學生中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光彩奪目,毫無爭議地脫穎而出,成為全校僅有的被錄取的四名學生中的一名。
然而這個決定卻遭到了父母的一致反對。
雖說解放后演員的地位已大幅提升,但在父親眼里,終究不是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職業(yè)。而母親亦是心疼女兒,不肯讓其遠離身邊。更何況擺在眼前的,除了當演員以外,還多的是別的職業(yè)可供選擇,哪一個也要比當演員輕松、可靠。女孩子家,本本分分,輕輕松松過日子,莫要有壓力,莫要吃苦才好。這是為人父母最樸實的心愿。但邢險峰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去藝校上學不可,非要當演員不可,任誰來勸說也是紋絲不為所動,最后竟以絕食抗爭。拗不過女兒的父母,最終只得同意。當時的他們可能以為小女兒是三天新鮮,當她這股勁兒一過,當她吃到苦頭遇到挫折后,說不定就會后悔,自己乖乖回來了。
父母的放行讓邢險峰終于如愿以償,她就像一只離巢的乳燕,懷揣著夢想,帶著幾分好奇幾分興奮,撲棱著稚嫩的翅膀,急切切、興沖沖地飛進了省城,來到了省藝?;ü目?,開始了為期5年的學習。那天是1977年3月8日。
從此,我省的戲曲舞臺上,一顆嶄新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羊角號與BP機》邢險峰飾演木香
作為藝校的第一批學生,邢險峰說,“我們是何其的幸運!那時文革剛結(jié)束,為振興傳統(tǒng)戲曲,校長費盡心思四處召集當時最好的藝術家來校擔任老師。而從農(nóng)村下放回城的老師們更是使出了全部的本領,傾盡全部的心力教導學生,真是恨不得把平生所學所得都一股腦全部教給學生。” 正是這些德藝雙馨的老師,他們對戲曲事業(yè)的熱愛和擔當,為學生樹立了極好的榜樣,而他們豐富的表演經(jīng)驗和誨人不倦的精神,則極大地奠定并促進了這批年輕藝術人才的迅速成長。
“我的第一個開門戲就是《小砍樵》,”邢險峰說,“由著名的花鼓戲藝術家何冬保、肖重珪老師親自指導。當時我們藝校的學生分了八個小組來學這個戲,而我是第一組的胡秀英。” 冰雪聰明的邢險峰對戲曲表演藝術有著天生的敏銳感悟,不僅臺詞唱本過目不忘,其唱念做打亦是一點就透,這樣的學生自然極受老師喜愛,無形中邢險峰成了老師們重點關注并傾心培養(yǎng)的對象。毛潤秋老師親自傳授《拾玉鐲》、李鴻君老師手把手教她《送表妹》,無論是教哪出戲,表現(xiàn)出色的邢險峰總是排在第一組,甚至由她學完后再去教導其他小組的學生。而那時的邢險峰雖然年幼,教起同學來亦是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態(tài)度嚴肅認真,一點也不比老師要求寬松。
日子就這樣在學戲——練功——學戲中緊張又充實地度過。眨眼間,五年學業(yè)修滿。1982年,這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迎來了人生的畢業(yè)典禮,走上了各自的工作崗位。這也是湖南省藝術學校建校后高標準嚴要求送出去的第一批高質(zhì)量高水平的畢業(yè)生,而這批有知識的年輕人的加盟也極大地充實了我省各地劇團的表演實力,一時間戲曲繁榮、后繼有人、大快人心。
時至今日,當年這群意氣風發(fā)的花鼓科學員,包括樂隊在內(nèi),共七十多名學生,現(xiàn)仍堅守在舞臺上,仍一如既往在唱戲的,卻只有邢險峰一人。
同學聚會,觥籌交錯,大家戲說邢險峰是碩果僅存。邢險峰自嘲道:“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你們個個改的改行,做的做別的事,都有成就,都賺噠大錢。只有我是一根筋,蠢得要死,守著這個戲。沒辦法,我一輩子就是喜歡演戲,就是喜歡站在舞臺上,唱花鼓戲!”
32年,浩浩蕩蕩的時間長河。可以發(fā)生很多事,也足以改變很多事。昔日的同窗友,曾經(jīng)的理想和宣言,對一些人來說,俱往矣,淡成水,冷成冰,薄成紙。對邢險峰來說,演戲、唱花鼓戲,這個打小就堅定的理想,隨著歲月的流逝,卻在不斷地沉淀、積累、發(fā)酵,撇去浮沫,濾走雜質(zhì),濃成了一壇厚重的美酒,醇香四溢。
不管別人怎么看,就是要做自己喜歡的事。邢險峰就這樣守護著心中的理想,心無旁騖地朝前走著。
《走進陽光》邢險峰飾演徐芳
在校成績優(yōu)異的她,根據(jù)擇優(yōu)錄取的原則,原本畢業(yè)后應分配到湖南省花鼓戲劇院,卻不料岳陽花鼓劇團搶先下手,跑到藝校硬是將其要了進來。雖說沒有進入省團,但岳陽花鼓劇團的領導對自己是如此的重視,舍得花時間花氣力栽培自己,凡是排戲都讓她挑大梁。很快地,邢險峰便安下心來,她決計一定要好好干,決不能辜負老師的培養(yǎng)和領導的器重。
進劇團之初,邢險峰仍是一如既往地秉行著學校五年來每天都做的練功制度。清早天還未亮,就跑去排練場練功。臺步、圓場、下腰,唱念做打,一招一式,認認真真,規(guī)規(guī)矩矩,大汗淋漓。然而,偌大的舞臺卻只有她孤零零一個人的身影。劇團其他同志根本沒有晨起練功的習慣。盡管如此,邢險峰仍是一個人樂此不疲。對于這位新來的小妹子如此特立獨行、發(fā)狠練功的行為,便有人心生捉弄,故意編謊話嚇她,說是舞臺上曾經(jīng)吊死過人。邢險峰信以為真,嚇得她再也不敢天未亮就去舞臺,可又舍不得不練功。于是糾結(jié)再三,終于想出個兩相妥協(xié)之法,把練功時間往后推遲了半小時,等雞打鳴后,天蒙蒙亮時,這才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地走進劇場。
“吊死鬼”的故事都不能嚇退這位小姑娘的練功熱情,劇團的同志感慨萬分。漸漸地,練功場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沒有人再去笑話,埋頭練功成為劇團清晨時分的一大風景。
入團第二年,邢險峰就參加了岳陽地區(qū)的文藝匯演,第一次出演現(xiàn)代戲《客到杏花村》,拿到配角獎。1984年,參加湖南省首屆青年演員匯演,主演傳統(tǒng)戲《拾玉鐲》,榮獲“全省優(yōu)秀演員稱號”。在岳陽市全地區(qū)的青年演員考試中,名列第一,獲“新秀獎”?,F(xiàn)任岳陽市文化局副局長柳亞飛當年為她特意寫了一篇文章《邢險峰獨占鰲頭》。
“現(xiàn)在想來,其實當初分到岳陽,對我來說是種福氣。因為省花人才濟濟,你進去不一定有那么多機會。但在岳陽,我實踐多了,演出多了,磨練也多了。雖然三年后,我調(diào)離岳陽去了省花鼓戲劇院,但我至今對岳陽非常有感情,我熱愛這片土地。”邢險峰充滿感情地敘說著。
《阿彌石》劇照
正是因為在岳陽花鼓劇團摸爬滾打的三年,扎扎實實的基層演出經(jīng)驗,才讓這位剛離開校門尚有幾分書生稚氣的女孩,迅速成長起來。1985年,進入省花鼓戲劇院的她,已經(jīng)是一名既有豐富的理論知識又有扎實的表演經(jīng)驗的老演員。
“一些戲一喊就來,就可以頂,可以演。比如排《劉??抽浴费荼姾偅吓_就是,就可以跟在后面演起來,連不要排戲。那時我們頂角色就是看一眼就上去了,哪里像現(xiàn)在有些演員,還要人專門給她排,否則不曉得演。”邢險峰感慨道,“我一輩子最記得的是,我們有個戲《天之驕女》。當時我演的是驕女的妹妹,由另一個演員演驕女。結(jié)果因為她嗓子壞了,第二天又是公演。團長便臨時找到我,要我頂替她的角色。那時我因為經(jīng)常坐在側(cè)幕看戲,對她的戲分也還熟悉。但一天的時間就要拿下這個角色還是挺吃力的。但我那時連沒想過要談條件什么的,一聽說出了狀況需要頂戲,就馬上一口答應下來。早上拿到劇本,晚上就演出。當時在湖南劇院,連演了五晚。因為是臨時頂替角色,臺詞不太熟悉,我都是臺上演完一下臺就馬上看下場的劇本,然后再上臺演。就這樣硬是扛了下來,連演了五晚,確保了原定演出計劃的順利結(jié)束。后來團長說,邢險峰我真的要感謝你,我是沒得錢只能精神獎勵,否則我硬要獎你一百塊錢。當時我們的工資每個月只有幾十塊。”
來到省花的邢險峰排了很多的戲,也經(jīng)常替別人頂戲。“團里的李小嘉老師是全國人大代表,經(jīng)常要去北京開會,《狀元與乞丐》的柳氏便要我頂。1981年我在藝校就看過這個戲,當時省里劇團排了什么,下面的劇團就馬上學。所以我到岳陽劇團以后就演了這個角色。演了幾年后,李小嘉老師退休前又手把手地把這個角色教給了我。省花這些老師對年輕人無微不至的呵護和幫助,既是對省花事業(yè)的支持,也給我們年輕人帶了個好頭。”
當問到為什么可以不要專人排練就能隨時上臺頂戲時,邢險峰回答道:“因為我們那時從沒想過坐在那等別個來教戲,我們都是自己主動去學,不管演什么戲都坐在側(cè)幕邊上認真看、默默記、使勁學,不管自己會不會演這個角色,不管這個戲跟自己有沒有關系,都會坐在一邊偷戲、學藝。直到現(xiàn)在我都經(jīng)常看11頻道,因為可以學到外省別的劇團好多優(yōu)秀的表演經(jīng)驗。”
這就是省花的傳統(tǒng),也是當時省花從上到下,這群戲曲演員的精神狀態(tài)。無論是老藝術家們,還是新入團的小學員,還是像邢險峰這類已嶄露頭角的年輕新秀,都是秉承著這種勤奮向上、孜孜以求的精神,活躍在戲曲舞臺上。不計得失,不講價錢,主動學,用心學,挑大梁也好,跑龍?zhí)滓埠?,都一樣認真,都一樣敬業(yè)。
正是在老一輩藝術家的激勵下,通過自己的勤奮好學,從藝三十多年來,邢險峰在戲曲舞臺上塑造了《謝瑤環(huán)》中的蘇鸞仙、《劉海戲金蟾》中的胡秀英、《客到杏花村》中的石榴等60多個不同的讓觀眾耳熟能詳?shù)乃囆g形象。參加了30多部電影、電視劇的創(chuàng)作和拍攝。1989年,邢險峰代表湖南省文藝界參加中央電視臺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演出了湖南花鼓戲《補鍋》片斷,成為省花參加春晚的第一人;1993年,她又兩次受中央電視臺之邀,參加國慶晚會和“紀念毛澤東同志誕辰100周年”晚會等重大演出活動;1995年,在全國戲曲現(xiàn)代戲交流演出中,憑著《羊角號與BP機》“木香”一角的精彩表演,獲“優(yōu)秀表演獎”;1997年獲湖南省“芙蓉戲劇表演獎”;1998年獲湖南省首屆藝術節(jié)“田漢表演獎”,此后2000年、2003年、2006年連續(xù)三屆均獲湖南省藝術節(jié)“優(yōu)秀主演獎”;2003年,她還隨省花鼓戲劇院出訪瑞典、丹麥和法國,在國際舞臺上唱響了花鼓戲這一湖南的地方劇種,樹立了省花的專業(yè)品牌和聲望;在2004年至2010年湖南省戲劇芙蓉獎評審中榮獲“芙蓉榮譽獎”;2007年《走進陽光》參加第八屆中國藝術節(jié),她飾演“徐芳”一角深入人心,一舉榮獲文化部頒發(fā)的我國舞臺劇個人最高獎“文華表演獎”。
“我能夠走到現(xiàn)在,真的要感謝黨對我的培養(yǎng),觀眾對我的厚愛,尤其是省花這個溫暖的大集體對我的扶植和促進。省花的四大導演張間、銀漢光、張建軍(邢險峰的公公)、余譜成,他們在藝術上的成就,他們在藝術見解上的高屋建瓴不僅決定了省花整個劇團的演出風格,更極大地提升了包括我在內(nèi)的一大批演員的成長??梢哉f我之所以能形成自己的表演風格,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們在排戲中對我的悉心指點和教誨。還有朱天云(甘萍的媽媽)、李力明(張也的媽媽)這兩位聲樂老師,她們在唱腔上,如何科學發(fā)音上對我的幫助也很大,一個戲曲演員首先就是要唱得好,光是身段好表演好是遠遠不夠的。另外,李啟安、唐鐘璧、龔谷音(邢險峰的婆婆)、劉趙黔、李小嘉等等一大群老藝術家們,他們對事業(yè)的兢兢業(yè)業(yè),在臺上的一絲不茍,對我的影響很深。尤其是這些老藝術家跟你同臺演出,那是對你極大的促進。他們用自己的情感引導你,激發(fā)你,一步步帶著你演,會讓你學得很快,學到的很多。”邢險峰笑著說,“那時候我們一年到頭沒得幾天呆在屋里,全在外頭演戲。睡的是大通鋪,幾十個人擠一屋。晚上,大家有說有笑,互相點評白天在臺上的表演。這無形中就是傳幫帶,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們這些年輕人,讓我們明白了在臺上要如何表演,遇到突發(fā)事件如何補臺。那時候條件很艱苦,但我們真的是很快樂。不像現(xiàn)在,演出任務少了太多太多。”說到這,邢險峰臉上涌現(xiàn)出淡淡的憂傷和無奈,“時代不同了,成長環(huán)境也不同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自我意識較強,有些話也不大聽得進去。但我總覺得,老一輩藝術家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應該繼承下去,我們也要把這些好的傳統(tǒng)盡可能地教給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像當年老一輩曾經(jīng)對我們做過的那樣。”
身為湖南省第十屆、第十一屆的政協(xié)委員,邢險峰為自己熱愛的花鼓戲事業(yè)多次呈交提案,為花鼓的振興四處鼓與呼,“盡到自己的綿薄之力,同時,我們的花鼓事業(yè)也的的確確值得我們?nèi)ハ矏廴ダ^承去發(fā)揚光大”。
談起在她的藝術生涯中,哪一部作品最能代表她的藝術成就。我以為她會毫不猶豫地說是花鼓戲《走進陽光》。畢竟這部戲讓她榮獲了我國舞臺劇個人最高獎項“文華表演獎”這個令多少戲曲演員夢寐以求想摘取的藝術桂冠。然而,邢險峰卻說是花鼓戲《喜脈案》。
在《喜脈案》中,邢險峰飾演的公主是一位落難民間與書生喜結(jié)良緣,回宮后仍舊情不忘。不羨富貴榮華,不愿嫁與新科狀元,一心只想和窮書生生死相守。這位深鎖宮中的古代女子對愛情的向往,對自由的憧憬,那種純潔少女對真善美的渴望,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癡念,深深地打動了邢險峰的心。雖然這部戲并未給她帶來最高的榮譽與獎項,但卻是她由衷喜歡,也是用情最深,形神俱合的角色。
《喜脈案》飾演玉葉公主
“尋見了竹籬茅舍舊時景,今也是小院閑窗春色深。輕移步野草山花迷曲徑,轉(zhuǎn)秋波麻蓬新綠瓜牽藤……” 蘭花指輕拈間,淺吟輕唱的邢險峰,盈盈回眸,莞爾一笑。我分明看見了一古裝麗人,洗盡一身鉛華,白云的那端,款款而來,美好若夢,清麗如詩。
于是,忽然間,便一切了然于心。懂得了,當初她的選擇,她的堅守,她的癡念。
想這世上萬物,既便天生靈性,也務必有此癡念,方能心無旁物,專于一事,終成大器。守得住寂寞,耐得住清貧,不為浮華心動,不因塵事染心。
這,就是純粹的人生,靜好的歲月。比如,公主的愛情。比如,邢險峰唱戲的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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