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谷一重演《補鍋》
2006年6月下旬,著名花鼓戲演員、《補鍋》中劉大娘的扮演者鐘宜淳打電話給我,說湖南電視臺公共頻道要舉辦一場戲曲嘉年華晚會,李谷一應邀將演唱她的拿手好戲 《補鍋》,問我能不能再出演李小聰,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三個人重聚舞臺,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情,我也很想再見到著名歌唱家、當年的老搭檔李谷一。
和李谷一最近的一次合作,也是21年前的事情了。1985年,李谷一回湖南舉辦“鄉(xiāng)戀”音樂會,我們?nèi)嗽诤蟿≡河盅莩隽恕堆a鍋》。那時也是酷暑盛夏,排練時,滿頭大汗的李谷一反復地回憶、溫習“蘭英妹子”的身段動作,并請導演張建軍還像當年那樣嚴格要求她,全然沒有大名人、大歌唱家的架子,令我感動和敬佩。
嘉年華晚會走臺的那天,我們在賀龍體育館休息廳見面了。我緊緊握著李谷一的手,她又親切地擁抱了鐘宜淳。20年未見,她爽朗、熱情、 待人真摯的個性絲毫未變。交談一番之后,快人快語的李谷一便切入了正題:這回我們只演唱“手拉風箱”那一段,你們看戲怎么開始為好?鐘宜淳說:自然是你先講幾句咯。李谷一略略想了想:“那我就講,請我41年前的老同事、老搭檔鐘宜淳和彭復光重演《補鍋》片段。”平日講話較快的她,這句話卻講得十分緩慢,分明流露出一股由衷的懷舊之情。
是啊,41年了,歷史的鏡頭又清晰地從我眼前閃過。1965年,為了迎接中南匯演,我們天天“泡”在排練場,導演、編劇、作曲等老師們也天天坐守現(xiàn)場。對每句臺詞、每段唱腔反復推敲,對演員的一招一式都有嚴格的規(guī)范和要求。那時的李谷一就很有靈氣,一上臺, 很快融入角色,而且倔強勤奮。有時在排練中遇到難題,她就靜靜地坐在一旁仔細地揣摩“蘭英妹子”的內(nèi)心活動和形體動作,不達到要求絕不罷休。中南匯演,《補鍋》獲得極大成功,拍電影,上北京,我們幸福地受到毛主席、周總理的接見。此情此景,恍如昨日,然而,確確實實已經(jīng)相隔41年,成為美好的回憶。
快輪到《補鍋》走臺了。李谷一對我說:“彭復光,這次是穿生活裝演唱,我們的動作盡可能少一點、小一點。會顯得更和諧,更協(xié)調(diào)。”我表示完全贊成。又補充了一句:“那我們含蓄地做點動作吧。”她沖我笑著點了點頭。李谷一對藝術創(chuàng)造真與美的追求,又一次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盡管沒有時間復習,走臺卻非常順利,一氣呵成,感染力絲毫不減當年。也許是幾十年的打磨,我們?nèi)诵纬闪四?,也許是緣自那縈繞心頭、難舍難忘、難離難棄的《補鍋》情結(jié)。
第二天,李谷一邀我們幾位老朋友小聚。閑談時,她說原本想要她在晚會上多唱幾首歌,她婉拒了,她擔心歌唱多了會沖淡晚會特有的“戲曲”氛圍。接著又不無得意 地說:“有一點我很自豪,那就是我把花鼓戲唱段帶到了全國各地。”從表情中,從話語中,我深深地感受到她對湖南戲曲、特別是對湖南花鼓戲那片永遠揮之不去的癡情。更贊佩她以其影響,以其歌唱為振興家鄉(xiāng)戲曲實說實干的可貴精神。
嘉年華晚會上,“手拉風箱”唱段是壓軸的節(jié)目,也是觀眾期待已久的盛餐之一。李谷一珠圓玉潤、聲情并茂的唱腔,依然輕盈俏麗的拉風箱動作,鐘宜淳詼諧風趣的表演,我們?nèi)私z絲入扣的配合,贏得觀眾不斷的喝彩聲和掌聲。 許多老戲迷仿佛又回到41年前觀看《補鍋》時那輕松愉悅的一刻。當唱到“蘭英我的同志妹,小聰我的同志哥”時,臺上臺下洋溢著無比歡快的情意。
若說遺憾,還真有那么一點。上場前,李谷一要我加一句話:希望41年后,我們又演一次《補鍋》。過于興奮的我,居然把這句話忘了。真可惜!
我企盼著,等待著,10年,甚至20年后(也許我們還能等到41年),李谷一和我們再聚星城,重演《補鍋》。
原文載于2006年08月12日《長沙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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